愚人轉貼網路資訊: 寂靜的春天 第九章: 死河


 


第九章 死河


  在大西洋碧綠的深海中,有許多「路線」通向海岸;這些是魚游行的路線,雖然看不見,摸不著,卻是與沿岸的河流相通的。從幾千萬以前,鮭魚就知道沿著這些路線,回到牠們度過生命中最初數月或數年的河流。因此,在一九五三年的夏天和秋天,新布隆斯威克省沿岸一條名叫米蘭米契的河裡,有鮭魚遠從大西洋游來,回到牠們的出生地。在秋天,米蘭米契河的上游,處處有遮蔭的小溪裡,鮭魚產卵於砂礫河床上,而清冷的溪水在上面迅速地流動。這種地方,是一大片針樅和香樅,梅樹和松樹等構成的針葉林,其遮蔭提供鮭魚孵育不可或缺的生存條件。


  這種情況,千年來便是如此,使得米蘭米契河成為北美洲最美妙的鮭魚溪流之一。然而那一年,情況有了改變。


  秋冬時期,母魚在水淺的京礫河床上挖出小溝,產下大且殼厚的卵。在寒冬中,魚卵發育得很慢,只有在春天魚卵才會孵化,幼魚起先藏在河床的小石中,身長不過半英吋長,牠們不吃東西,只靠大大的卵黃囊活著,等到卵黃囊耗盡,牠們才開始尋找溪流中的小昆蟲。


  在一九五四年春季,米蘭米契河中除了剛孵出來的幼魚外,還有前一、兩年孵出的小魚,身上有色鮮艷的線條和紅點。牠們拼命地吃,不斷尋找溪流中各式各樣的昆蟲。


  然而等夏天到來時,一切都變了,那一年,為了撲滅葉蜂,加拿大開始一個大規替的藥物噴洒計畫,而米蘭米契西北部的溪流遮蔭區也包在內。葉蜂是土生土長的昆蟲,專門侵害針葉樹,在加拿大東部,似乎每隔三十五年,葉蜂就要大肆猖獗一次,一九五○代的初期,葉蜂,數量又再一次暴增,於是,人們開始用ddt來對付。起先只是小規模地噴洒,到一九五三年突然間用量劇增,噴洒森林的範圍不再是幾千英畝而是幾百萬英畝,為的挽救香樅──紙漿和造紙工業的原料。


  於是在一九五四年六月,有飛機飛到米蘭米契河西北方森林的上空,白色的噴霧跟著飛機的航行交錯的圖案。噴藥──奉命噴藥物的駕駛員,只想到要完成任務,而在飛越溪流時全然沒想到要避免把藥噴到河中或把噴藥管關掉。不過,空氣中即使一點小小的擾動就會使噴霧噴得老遠,所以就算駕駛員想到要這樣做,對現狀也是於事無補。


  噴藥之後沒多久,就有跡象顯示什麼都不對勁。兩天之內,河岸邊就開始出現死魚或奄奄一息的魚,其中包括許多小鮭魚及鱒魚,而路旁及森林中的鳥也瀕臨死亡。溪流中一切生物都變得死寂,在噴藥前,水中有豐富的生物,供鮭魚及鱒魚為食:有用唾液黏貼在稍有保護作用的葉子、樹幹及石礫下的石蠶的幼蟲,及在激流中緊緊攀附著石塊的石蠅蟲,也有像蠕蟲一樣的蚋蟲,附在溪底石頭邊緣,或受溪水沖洗的石塊斜面上。但是現在溪裡的昆蟲都被ddt毒死了,而小鮭魚也沒有東西吃了。


  在這片死亡與毀滅的場景,小鮭魚當然劫數難逃。到了八月,那年春天河床石礫中孵出來的幼鮭,沒有一隻存活。一整年的魚卵,全部化為烏有,前一兩年孵化的幼魚,情況稍微好一點。在一九五三年孵化的,噴藥之後有六分之一存活,而在一九五二年孵化的,都已準備出海了,卻死了三分之一。


  這些真象之所以有人知道,是因為加拿大漁業研究局自一九五○年來,就一直在調查米蘭米契河西北區的鮭魚狀況每年河裡的魚,牠們都要點數過。這些記錄包括逆流而來產卵的成魚數量,河中各年齡小魚的數量,及鮭魚外的其他魚類的數量,因為有這完整的記錄,才得以準確評估噴藥後的損失;這在別的地方是很少見的。


  調查結果顯示,損失的不只是小魚,河流本身就受到了嚴重的影嚮。多次噴藥已完全改變溪流的環境,而鮭魚和鱒魚所食用的水生昆蟲全被殺光。就算只噴一次藥,也需要很長一段時間,這些昆蟲才能繁殖到足夠數量來供應正常數量的鮭魚,這時間不是數月,而是數年。


  比較小的昆蟲,像搖蚊和蚋等,繁殖得很快,適合幾個月大的幼魚食用,但兩三歲大的鮭魚,就需要較大的水生昆蟲,但是牠們繁殖得卻沒那麼快,這些昆蟲包石蠶、石蠅,和蜉斿及石蠅。為了補充這種天然食物,加拿大人試過把石蠶及其他昆蟲送到米蘭米契河,可以想見,這些昆蟲又會被下一次的噴藥消滅殆盡。


  葉蜂的數量,不但沒有如預期中的減少,反而不斷回升。從一九五五年到一九五七年,新布隆斯威克省和魁北克省各地區都曾多次噴藥,有些地方甚至多達二次,到一九五七年,噴過藥的範圍將近有 一千五百萬英畝 。雖然其後有一段時間暫停噴藥,但因葉蜂數量突然回升,所以又在一九六○和一九六一年恢復噴。事實上,證據顯示,噴藥只能救急而已(目的在挽救樹林,不致在數年內逐漸落葉而死):繼續噴藥的結果,很不幸地只是使副作用不斷發生。為了減少魚類的損失,加拿大山林管理官員已因應漁業研究局的建議,將ddt的用量從每英畝二分之一磅減到每英畝四分之一(美國仍然採用有高危險性的濃度)。目前,經過數年觀察噴藥結果之後,加拿大人面臨一個窘境──倘若繼續噴藥,鮭魚業者恐將寢食難安。


  現今,有個不尋常情況,使得米蘭契河西北區不致如預期般步向毀滅;這狀況,可能百年內不會再發生。知道事情是怎麼發生,及其發生的原因,是很重要的。


  如前所述,在一九五四年米蘭米契這一支流的遮蔭林木受到高劑量的噴洒。之後,除了一九五六年噴過一窄小地區外,整個地區就未再被噴過藥。到一九五四年秋天,有個熱帶性暴風雨給米蘭米契河鮭魚帶來好運,愛蒂那颶風是個朝北行進的強烈暴風雨,給新英格蘭區及加拿大海岸帶來豪雨,豪雨把溪水沖入海中,引來數量奇多的鮭魚。結果,鮭魚在河床的石礫中產下為數繁多的魚卵。在一九五五年春季孵出來的鮭魚,竟然有理想的環境讓他們生存;雖然ddt在前一年把河中的昆蟲一掃而光,但小昆蟲如搖蚊和蚋等很快就又繁殖起來,成為幼魚的食物,這一年的幼魚不但有豐盛的食物,而且和牠們競爭食物的對象也減少很多,因為一九五四年噴藥的結果,把年齡較小的幼魚都毒死了。於是一九五五年的幼魚長得非常快,存活也特別多,牠們在河裡成長的時間縮短,提早游向海洋。其中有許多在一九五九回到出生地。


現在米蘭米西北部的狀況還相當好,這是因為只噴過一次藥。其他地區則因多次噴藥的的結果,使魚數量大幅減少,委實令人驚心。


  所有噴過藥的溪流中,各年齡層的幼魚均不多,生物學家報告指出;最小的往往「被一網打盡」。米蘭米契河西南部曾在一九五六和一九五九年噴過藥,而一九五九所獲的魚,是十年來數量最少的。漁夫們注意到,游回海洋年記最小的幼魚數量極少。從米蘭米契河與海洋匯合處採集的樣本可以發現,幼魚的數量在一九五九年只有前一年的四分之一。在一九三九,整個米蘭米契河林木區只生存了五十萬隻可以向海洋的幼鮭,不到前三年的三分之一。


  在這樣的情況下,新布隆斯威克省鮭魚業的前途,可能就在能否用ddt噴洒森林,而其他代方法來控制棄蜂。


  如拿大東部這種情形,除了森林噴藥程度的不同,以及資料的豐富外,並非唯一發生過的例子。美國的緬因州有針樅與香樅林,亦有控制森林昆蟲的問題。緬因州也有鮭魚,那是生物學家和生物保護學者費盡心血,在充滿工業污染與廢料的溪流中,從往日風光時期搶救下來,碩果僅存的一群。雖然人們一直用噴藥來對付到處都有的葉蜂,受影響的地區並不大,而河中鮭魚產卵區也尚未受到影響,但據緬因州內陸魚獵管理局的觀察,河裡的魚已有不對勁的跡象。


  管理局的報告指出,「一九五八年噴藥之後,大哥達溪馬上就出現大量奄奄一息的鯽魚。這些魚顯出典型ddt中毒的症狀,游泳姿態怪異,在水面喘氣,並有顫抖和抽搐的現象。噴藥後前五天,在兩攔截網中找到六百六十八隻死鯽魚。在小哥達、加利,艾達與巴克等小溪中,也有大批鰷魚和鯽魚死去。河水中常看到虛弱待死的魚順水漂流而下。噴藥一個多星期後,還看過好幾次眼瞎而垂死的鱒魚順流漂下。」


  很多研究證實,ddt會造成魚類失明,加拿大一位生物學家在溫歌華島北部觀察噴藥的影響後,於一九五七年在報告上寫說,向來凶猛的小鱒魚,從溪流中用手就可以抓起來,因這些魚在水中只是緩慢地,沒有逃跑的意圖。經檢查發現,牠們的眼珠上蓋有一層不透明的白膜,顯示視覺已受到損害或已全然失明。加拿大漁業局的實驗室發現,幾乎所有未被低劑量ddt「3ppm」毒死的魚(科河鮭魚),都有失明的症狀,眼膜蓋有一層不透明薄膜。


  每一處有大森林的區域,都有現代控制昆蟲的手段在威脅著溪流中魚類的生存。美國最為人所知的例子,發生在一九五五年,於黃石國家公園及其附近噴藥所產生的後果。那年秋天,黃石河中出現許多死魚,讓釣魚人士及蒙特拿州漁獵管理局人員大為擔心,將近有 九十英哩 的河流受到影響,在 三十碼 長的河流中,就找到六百隻死魚,包括棕鱒,腓魚及鯽魚。河中的昆蟲──鱒魚的天然食物,已然消失不見了。


  森林管理人員宣稱,他們依照標準,採用每英畝 一磅 ddt的劑量是「安全的」。但噴藥的後果足可使任何人相信,這標準顯然大有問題。一九五六年,蒙特拿漁獵管理局和另兩個聯邦政府機構──魚類與野生生物管理局以及林務局,開始合作調查,那年蒙特拿州的噴藥地區有 九十萬英畝 ,於一九五七年也有 八十萬英畝 的土地噴過藥。因此生物學家不愁找不到地方作調查。


  死亡的景象,都有一個特別的典型:森林中充滿ddt的氣味,水面覆有一層油膜,河中死魚充斥。無論死活,所有的魚體內都含有ddt,這和加拿東岸的情形一樣,噴藥最嚴重的一個後果,便是魚類食用的生物大幅減少。在許多地區,水生昆蟲和其他河底生物的數量都減至正常情況的十分之一。這些昆蟲族群,一旦受到破壞,就得花一段很長的時間繁殖回來,而牠們對鱒魚的存活卻是非常重要的。縱使在噴藥後第一年夏天,也只有極少數的水生昆蟲再度繁衛;有一條支流,本來充滿小生物的,現在卻很難找到昆蟲,且河裡的魚也減少了百分之八十。


  這些魚倒不一定會馬上死掉。其實,大部分可能都是慢慢死掉的。蒙特拿州的生物學家發現,就因如此,可能有一段時間都沒有人發現問題,因為在釣魚季節過後、問題才顯現出來。許多死魚都在秋天產卵季節才出現,包括棕鱒、溪鱒及腓魚。這倒不百怪,因為無論是魚或人類,在蒙受壓力的時候都會從脂肪提取能量來源,也因此使儲存於脂肪中的ddt毒性釋放出來。


  顯然,每英畝 一磅 ddt的劑量,對森林溪中的魚類構成很大的威脅。更有甚者,管制葉蜂的目的並未達成,使很多地區計畫再度噴藥,蒙特拿州漁獵管理局強烈反對再噴藥。管理人員表示:「管理局不願讓無謂且效果不彰的噴藥計畫損害魚釣資源。」不過,他們也宣佈,將繼續和林務局合作,「想辦法把反效果減至最底。」


  但這樣的合作,又救了多少魚?英屬哥倫比亞的經驗,正可充分說明此點。該區幾年來一直飽受黑頭葉蜂的困擾。林務局員害怕又一季的脫葉問題會使樹木死亡數增加,遂於一九五七年決定進行管制,並多次和漁獵局協商,魚獵局擔心溪流中的魚會受到影響,林務同意在不影響效果的情形下盡可能修改計畫,以降低對魚類的危險。


  雖然官員們誠心誠意事先防範,但還是有至少四條溪流的魚死了將近百分之一百。


  其中一條河流,四萬尾科河鮭魚回來產卵所孵化的幼魚,幾乎全數遭到毀滅。幾千條虹鱒及不他種類的鱒魚,也遭到同樣的命運。科河鮭魚的生命是三年,而回來產卵的幾乎是同齡的魚。牠們和其他鮭魚一樣,有強烈回歸出生地的本能。因此,其他溪流不會有科河鮭魚,也就是說,三年後就不會有鮭魚回來了,直到最近,人們用人工繁殖法或其他方法謹慎經營的結果,才保住了這種具商業價值的鮭魚回流群。


  要保存森林又保住魚類,是有辦法的。不必把水道都變成死河,除非我們都已絕望、認輸了。我們必須採用目前所知的各種權宜辦法,並利用我們的智慧及資源,開發其他方法。有記錄顯示,利用天然的寄生蟲管制葉蜂,要比噴藥有效多了。我們應充分利用這種天然的管制辦法才是。使用毒性較低的藥物也是可行,或者更好的是,引進能使葉蜂致病而又不致影響森林其他生物網的微生物,我們下面要談到這些權宜和辦法,以及其功效。同時,我們一定要了解,噴藥既非唯一的辦法,也非最好的方法。


  殺蟲劑對魚類的危害,可以分為三個部分。第一個部分,如我們前面所提到的、如北部森林溪流中魚類回歸出生地以及森林實施噴藥的問題有關。這部分幾乎是ddt的後遺症,另一部分影響的範圍就大得多,關係到許多不同種類的魚──魚白魚、太陽魚,翻車魚、鯽魚等等,牽涉到牠們所棲息的美國境內各種水域,不管是流動的或靜止的。同時,關係到的殺蟲劑也幾乎包括所有的化學物質,特別是茵特靈、托殺芬、地特靈以及飛佈達等後果最嚴重。另一個部分。是我們現在必須理性思考,未來可能會發生的問題,因為那些能揭發真象的調查研究才剛剛開始,牽涉到鹹水沼澤、海灣,以及出海口的魚類。


  不可避免的是,隨著新出產的有機殺蟲劑逐漸的普及,魚類所受到的損害,將會愈形嚴重。現代殺蟲劑含大量的氯氫化合物,而魚類對此又特別敏感。將數百萬頓毒藥洒在地面上,勢必有些會進入無止盡地在陸地與海洋中的水循環境。另一段魚死亡的報導,有些相當嚴重,也相當普遍,以致美國公共衛生局特別設立一個單位,來收集各州魚類死亡的報告,作為水質污染的指標。


  這個問題關係到許許多多的人。有兩千五百萬的美國人把釣魚當作主要的娛樂,另有一千五百萬人偶爾也會釣釣魚。這些人每年花三十億美元在釣照、魚具、船隻、露營裝備、汽油及住宿上面。任何妨害釣魚的因素,將會擴及到許多人的商業利益,漁業就是這種商業利益的其中一種,更重要的是,這影響日常食物的來源。內陸和沿海漁場(含海面捕魚)每年的漁獲量估計有三十億元。然而,如我們看到的,殺蟲劑侵入溪流、湖泊、河流與海灣已對娛樂性及商業性漁業造成重大威脅。


  殺蟲劑對魚類的迫害,到處都可以見到。例如,在加州,因為使用地特靈去管制水稻潛葉蟲,結果損失了六萬多條魚,大部分是大翻車魚及太陽魚。在路易斯安那州,因為在蔗田使用茵特靈,單在一九六○年就有三十多件魚類損失慘重的案例。在賓州,因為在果園使用茵特靈對付老鼠,使得大量魚類死亡。在西部平原高地,使用克羅丹管制蝗蟲,造成許多河流的魚死掉。


  可能在所有農業的昆蟲防治計畫中,規模最龐大的,便是美國南方為管制火蟻,而噴洒了幾百萬英畝的田地。主要使用的化學藥品是飛佈達,其對魚類的毒性略低於DDT。另一種毒死火蟻的藥物是地特靈,其對水生生物的毒害是記錄甚詳的,而茵特靈與托殺芬,對魚類的危險性更大。


  所有管制火蟻的地區,無論噴灑的是飛佈達或地特靈,對水生生物都造成慘重的後果,為使大家了解狀況,以下引用的,是調查損失情形的生物學家所寫的報告片段──從德州「雖盡力保護,水生生物還是損失慘重。」「所有洒過藥的水域,都有死魚,」「死的魚很多,且持續出現達三個多星期。」到阿拉巴馬州,「噴藥後幾天內,大部分的成魚都死了,」「在暫時性水域和小河流中的魚,好像全部都死了。」


  在路易斯安那州,農民抱怨魚塘受到損失。有條運河,在不到四分之一英哩長的河岸或水面上,有五百條死魚躺著或漂浮在裡頭。在另一個地方,活的太陽魚不到三十分之一。另外有五種魚顯然都死光了。


  在佛羅里達州,噴藥區池塘的魚,含有飛佈達的殘餘及其衍生物──飛佈達艾撲殺。這些魚包括太陽魚及魚白魚,都是釣魚人士最喜歡的種類,也是餐桌上常見的食物。然而這些魚體內卻含有化學藥品,就算含量很低,食品與藥物管理局也視的太危險,不適食用的。


  由於受毒害的魚類,蛙類及其他水生生物的情況太過嚴重,美國魚類與爬蟲類學會──一個很受尊敬的科學組織,專門研究魚類、爬蟲類,以及兩棲類--於一九五八年通過議案,要求農業局及州屬有關機構,「趁無法彌補的損害發生之前,停止從空中噴洒飛佈達、地特靈,以及同類相關藥品。」該學會特別要人們注意棲息在美國東南方種類繁多的魚類及其他生物,尤其是世上其他地方找不到的幾個品種,該學會警告說:「這些動物有很多生存的範圍很小,因此很容易就會被全數消滅。」


  此外,使用殺蟲劑對抗棉花田的昆蟲,也使得南方各州的魚類受到嚴重的損害。一九五○年夏天是阿拉巴馬州北部種植棉花區的災難季節,在那年之前,人們只用份量有限的有機殺蟲劑毒殺棉花象鼻蟲。但是在一九五○年,由於持續幾年冬天氣候都很溫湲,致使象鼻蟲數增加。據估計,大約有百分之八十到九十五的農人,被地方人員慫恿,都使用殺蟲劑。最受歡迎的是托殺芬,這是對魚類毒性最強的一種化學物質。


  那年夏天經常下雨,且雨量都很大,把殺蟲劑都沖到溪水中,使農人又下更多殺蟲劑,那年每英畝棉田平均用掉 六十三磅 托殺芬。有的農人用量高達每英畝 兩百磅 ;更有一位格外狂熱,每英畝用掉五百多磅。


  後果是可預見的,火石溪的遭遇就是這地區典型的代表,這條溪在阿拉巴馬州的棉田游行 五十英哩 後,進入懷勒水庫。在 八月一日 ,傾盆大雨落入火石溪。同時,雨水也落入棉花田,形成小池,細流,最後氾濫成災,大水流入溪水中,使火石溪水位上升 六英吋 。隔天清晨,跡象顯示除了水以外,還有其他物質流入溪中,魚兒在水面盲目地兜圈子,偶爾有一隻會跳到岸邊;捉牠們非常容易,有個農人捉了幾條,放入泉水池。在純水中,有幾條回復過來,但是在溪流中,整天都有死魚漂浮。這只是前奏而已,因為每一次下雨就有更多殺蟲劑被沖入溪水中,殺死更多的魚。 八月十日 的雨水使溪中的魚大量死亡,以致存活的已經不多,到了 八月十五日 雨水又把毒藥沖刷入溪水中時,再被毒死的魚已所剩無幾 把養金魚的籠子放入溪水中,金魚不到一天便死掉,證實中含有毒死魚類的化學物質。


  火石溪遭惡運的魚,包括許多釣魚人士喜愛的白翻車魚。火石溪流入的懷勒水庫,也使眾多的魚白魚和太陽魚死亡。其他種類的魚損失也很大,包括鯉魚、大鯽魚,大鼓魚,腓魚、及鯰魚。這些魚沒有一隻有染病的跡象,只有死前異常的動作,及魚鰓呈怪異的深紫色。


  農場中的池塘在附近噴過藥後,可能對魚類的危險更大,很多例子顯示,毒物是由雨水和鄰近土地的流水帶進來的。有時,不僅受污染的污水引進毒物,池塘也可能直接受到噴洒,因為飛行員在飛越池塘時不知道要把噴藥管關掉。就算沒有這類直接噴洒的情形,單是平常農業上的用量,就比能殺死魚類的劑量高出許多。換句話說,就算大大減低用量,對魚類也無幫助,因為只要池塘中每英畝超過 零點一磅 的劑量,就有危險。而毒品一進入水中,就有危險。有個池曾被下過ddt以去除不要的小銀魚水,仍舊把其後飼養的太陽魚毒死了百分之九十四,顯然化學藥劑仍然留在池底的泥巴裡。


  目前的情況並不比剛開始用現代殺屬劑時好多少,奧克拉荷馬州的野生生物保育局指出:有關農場小池及小湖魚類死亡的案例,以前是每週至少一椿,而這種案子現在卻愈來愈多,主要原因,都是這幾年一再重複發生的──施放農藥,一場大雨再把農藥沖到池塘中。


  世界上有些地區的池塘養的魚是不可或缺的食物。在這些地區,使用殺蟲劑而未考慮到對魚的傷害,馬上就會造成問題。例如在羅德西亞,有一種重要的食用魚,叫做加夫亞鯛魚。這種魚在淺水池中一接觸到0.04ppm的ddt就全部死光。而其他更低劑量的殺蟲劑,也能毒死這些魚。牠們所生存的淺水池,是蚊子著生的溫床;要控制蚊子的數量,又要保全中非洲的主要食物來源──加夫亞鯛魚,顯然還未有令人滿意的解決辦法。


  在非律賓,中國、越南、泰國、印尼及印度的魚苗培養場,也面臨類似的問題。魚苗都養在這些國家沿岸的淺水池中。小魚群會突然間出現在沿岸海水中(沒有人知從哪裡來),人們就把牠們網起來,放入池塘中,讓牠們長大。這些魚是東南亞及印度數百萬以米為主食的人的重要動物性蛋白質來源,所以太平洋科學會曾建議國際組織協力尋找未為人所知的產卵地,以大規模養育這些魚。然而,噴藥已讓現有的池塘受到巨大的損失。在菲律賓,為殺滅蚊子而施放殺蟲劑,已使池塘的所有人損失慘重。有一個池塘養有十二萬魚苗,在噴藥機噴洒過後,死了一大半,池主雖竭力換水,稀釋毒素,也是徒然。


  近年來場面最壯觀的殺魚事件,是一九六一年發生在德州奧斯汀下游的科羅拉多河。在 一月十五日星期日 天剛亮沒多久,有死魚出現在奧斯汀的新城湖以及離湖 五英哩 遠的河中,這在以前從未發生過。顯然有一批毒性物質流入河水中,到了 一月二十一日 ,湖的下游 一百英哩 ,靠近拉格蘭鎮的地方,也有死魚出現。一個星期之後,毒物已流到奧斯汀下游 二百碼 的地方施展威力了。在一月的最後一星期,水閘便已關閉,毒水不致由馬達哥達灣流入,而改流向墨西哥灣。


  同時,奧斯汀的調查人員注意到,有一股類似克羅丹與托殺芬的味道,而從某一排水管排出來的污水味道特別強烈。過去這個排水管就曾因工業廢水而引起麻煩。當德州漁獵管理局沿著水管追蹤時,發現有六氯化苯的氣從一家化學工廠出來。這家工廠的主要產品的是ddt,六氯化苯、克羅丹、托殺芬,以及少量其他殺蟲劑。工廠的經理承認,最近曾把一些粉狀殺蟲劑沖入下水道,而且,更嚴重的是,他表示在過去十年中,像這樣把殺蟲劑沖入下水道是常有的事。


  經過漁獵局人員進一步追蹤調查後發現,其他工廠亦會在雨水沖刷或一般清潔用水的排放下,把殺蟲劑沖入下水道。最後謎底解開,原本在死魚出現前幾天,有人用數百萬加侖的水以高壓沖入下水道,以清除整個水道,以清除整個水道系統的殘餘藥物,毫無疑問地,這一沖就把累積在石礫、細沙和碎石中的殺蟲劑沖洗出來,讓水流帶進湖中,以及河水中。化學試驗證,河水中果然含有殺蟲劑。


  隨著致命的物質順著科羅拉多河漂下,而用拖網去網魚,以調查有多少魚倖存時,網內是空的,死魚有二十七種,每一英哩河岸大約有 一千磅 死魚。其中包括藍鯰魚,平頭鯰魚、大頭魚、四種太陽魚,小銀魚,黃尾鱗魚,魚白魚、鯉魚、鯔魚、鯽魚、鰻魚、青骨魚及腓魚等等。從死魚的大小來看,有些可能年歲已高,是河裡魚族的大家長;當地人在河邊撿的魚中,有的平頭鯰魚超過 二十五磅 ,還有 六十磅 的,更有一條巨大的藍鯰,官方記錄是 八十四磅 。


  漁獵管理局推測,即使沒有進一步的污染,河裡的魚類也可能會一直改變。有些只在其天然棲所生存的種類,可能再也繁殖不起來;而有些只能靠州政府努力的培養,才能再度繁衍。


  奧斯汀這些魚類的遭遇,想必還會有後續的災難。攙有毒素的河水,在下行 三百英哩 後仍有致死的威力,因此咸認太過危險,不容流入有蝦,蠔繁殖場的馬達哥達灣,所以所有含毒素的水,都被引入開放的墨西哥灣。其後果會是如何?如果其他二十幾條河流也帶著同樣致命的毒素流到墨西哥灣,又會產什麼後果?


  目前,我們對這些問題的解答僅止於猜測,但河口、鹹水沼澤,海灣及其他沿岸水域的殺蟲劑污染問題,卻令人愈來愈擔心,這些地區不只接收了受污染的河水,其本身也往往因防治蚊子或其他昆蟲而直接噴洒藥物。


  殺蟲劑對鹹水沼澤、河口,及一切小海灣的影響,沒有一個地方比佛羅里達州東岸的印第安河村更嚴重的了,在一九五二年春季,聖路斯郡為了消滅舞蠅的幼蟲,而在兩千多英畝的鹹水沼澤內施放地特靈,所用的濃度是每英畝 一磅 ;結果對水生生物造成很嚴重的影響。州政府衛生局的昆蟲研究中心調查噴灑結果後,在報告上說;魚類被毒死得「相當完全」。海岸上到處都是死魚,從空中可以毒到鯊魚被垂死的魚所吸引,而往海岸行進。沒有一種魚得以倖免,其中包括烏魚及大肚魚。


  調查小組的哈靈頓及碧林馬耶在報告中寫道:「除了印第安河岸,整個沼澤猝死的魚至少有二十到三十噸,大約有一百一十七萬五千條魚,其中至少有三十種不同種類的魚。


  地特靈對軟體動物似乎沒有影響,但是甲殼類動物的確全被消滅了,水蟹顯然也遭滅絕,只剩下招潮蟹在沼澤塊區域暫時苟延殘喘,顯這區域是噴洒藥物漏掉的地方。


  比較大的死得最快,蟹類攻擊那些奄奄一息魚,不過隔天牠們自己也死了。蝸牛不斷啃食死魚,兩星期後,橫屍偏地的死魚已然不見任何蹤跡。」


  已故的 米爾斯 博士在觀察佛羅里達州西岸的譚帕灣時,也作同樣沈痛的描述,國立奧杜邦學會在當地設有一處海鳥保護區,包括威士忘史但基一區。在當地衛生局實施計畫撲滅鹹水蚊子之後,該保護區竟然變成了可憐的收容所,同樣的,魚、蟹類是主要的犧牲品;小巧美麗的招潮蟹常像吃草的牛群一樣,成群結隊地越過泥地或沙地,這時全然沒有抵抗噴藥的能力。經過夏、秋季幾次連續噴藥後(有些地區噴藥數多達十六次), 米爾斯 博士如此總結招潮蟹的下場:「這回招潮蟹的數量減少得非常明顯。按這一天( 十月十二日 )的潮汐及天候狀況,本來應該有十萬隻左右的招潮蟹出現的,海灘上看到的卻不到一百隻,而那些不是死就是病,不斷顫抖、抽搐、跌倒,幾不能爬行,但鄰近沒有噴藥的地方,仍有許多招潮蟹。)


  招潮蟹在生態界是不可或缺、無法遞補的。牠們是許多動物重要的食物,海岸的浣熊、生活在沼澤地的鳥,如秧雞等,甚至遠地飛來的海鳥,都以牠們為食。紐澤西州一鹹水沼澤在噴過ddt後,海鷗的數量在數週內減少百分之八十五,想必是因為找不到食物之故。招潮蟹在其他方面也很重要,牠吃腐肉動物,且會在泥地鑽來鑽去而使得沼澤通氣。牠們也是釣魚人士不虞匱乏的魚餌。


  在沼澤和河口遭殺蟲劑威脅的生物,不僅僅是招潮蟹其他對人類有比較明顯重要性的生物也有危險。卻沙比克灣及其他大西洋沿岸地區著名的藍蟹,就是個例子,這種蟹對殺蟲劑非常敏感,凡在溪流,溝渠及沼澤地帶的池塘海洋進入噴藥區的生物也會被毒死。有時中毒是間接的,如在印第安河附近的沼澤,蟹若吃了瀕死的魚,很快也會中毒,至於對龍蝦的危害,知道的並不多。不過,龍蝦和藍蟹同屬節足動物,必然有一樣的生理結構,所以應會受到同樣的影響。至於石蟹或其他甲殼類動物等對人類有直接經濟價值的動物,也是一樣。


  沿岸的水域,如海灣、河口潮水形成的沼澤等,形成一個非常重要的生態系統,和許多魚類、軟體動物及甲殼類動物也是密不可分,如果這些區域不再適合牠們生活,這些海產食物也會從我們的餐桌上消失。


  即使在海中生活的魚類,很多還是仰賴沿岸水域,作為幼魚生長,取食的地方。佛羅里達州西海岸南方三分之一處,長滿藤蔓的溪流與運河中,就有為數不少的海青魚幼魚,大西洋海岸上的紐南海岸外的海島,形成一條像保護鏈似的形狀,海鱒、叫魚、石首魚和大鼓魚就在這些海島的沙洲上產卵。孵出的小漁,就由潮水帶到海灣。在海灣中,幼魚因豐富的食物而迅速長大。若沒有這些溫暖、具保護作用,且食物豐富的地方,這些魚及其他種類的魚將無法維持他們的數量。然而,我們卻讓殺蟲劑藉著河水及直接噴洒進入牠們的體內,而這些幼魚對化學藥品又比成魚敏感。


  小蝦也得依賴沿岸水域取食,光是一個品種,只要產量豐富,繁殖範圍廣泛,就能因應大西洋南部及墨西哥灣各州整個商業漁場之需。小蝦雖在海中孵化出來,但在幾個星期之內就進入河口及海灣,進行一連串的銳變。牠們從五、六月一直待到秋天,以水底的碎屑為生。在這段過程中,蝦的繁殖及其相關工業的興盛,就看河口的條件適不適合小蝦的生存。


  殺蟲劑對找捕蝦業及其市場有威脅嗎?也許從美國商務漁業局最近的實驗就能得到答案。剛剛過完幼蝦階段的小蝦,對殺蟲劑的抗藥力非常的小──單位不能用一般的ppm計算,要用每十億分率(oob)。例如:在一個實驗中,濃度僅15ppb的地特靈就能把半數的蝦毒死。其他化學藥品毒性甚至更強,茵特靈只要0.1ppb就把半數的蝦毒死了。


  同樣地,幼蠔和蚌最容易受到傷害。這些軟體動物的分佈從新英格蘭到德州的海灣、河域,以及太平洋海岸地區,雖然牠們在成年後不大活動,產在海裡的卵孵化後卻有好幾個星期自由自在地活動:夏日在船後施曳細網,除了浮游的動物外,還可以網到細小、如玻璃般脆弱的幼蠔與幼蚌。這些透明,比砂粒大不了多少的小東西在水面上游泳,以微小的植物為食。若無這些植物,幼蠔和幼蚌便會餓死。但殺蟲劑可能會大幅消滅這浮游生物。一般用在草坪、農耕、馬路旁,甚至海岸沼澤的除草劑,對植物性浮游生物的毒性極為強烈,有些只需用到幾個ppb。


  至於小軟體動,則僅需極小量常見的殺蟲劑就能把牠們殺死。就算接觸的量不會立即致死,最後也是會導致死亡,因為無可避免的,牠們的成長會受到阻礙。成長期一延長,就得在受到污染的浮游世界停留更久,因而減低活到成年的機率。


  就成年的軟體動動物而言,直接中毒的危險性顯然比較小,至少就某些殺蟲劑而言是這樣。我們不見得就能因而安心,蠔、蚌類可能會在消化器官與其他組織中聚積毒物,這兩種貝類動物人們通常都整個吃進去,有時甚至生吃。商務漁業局的 貝勒 博士指出,我們可能有和知更鳥一樣的處境。他提醒我們,知更鳥並不是直接被ddt毒死,而是吃了體內積有ddt的蚯蚓。


  為了防治昆蟲而直接導致數以千計的魚類或貝類動物死亡,實在令人觸目驚心,殺蟲劑從溪流及河川間接進入河口,可能造成的後果雖然還未為人所知,但最後可能會帶來更大的災難。目前整個情況問題重重,而無令人滿意的答案。我們知道從農場和森林流出含殺蟲劑的污水,或許正由所有的主要河川帶進海中,但是我們並不知道其中所含有的化學物品,也不知其總量。同時,我們目前也無可靠的方法,只能從海中高度稀釋的狀況下檢驗出這些化學藥品,雖然我們知道在漫長進過程中,化學藥品必然產生變化,但是我們並不知道這變化會使化學藥品毒性更強或減弱。另一個還沒有人探討的問題是化學藥品之間的反應,這些物質進入海洋後,會和許許多多礦物質混合。此時,問題就更顯得刻不容緩了,唯有詳盡的研究,才能有確實的答案,但這方面研究經費,卻少得可憐。


  淡水和鹹水漁場都是重要的資源,牽涉到許多人的利益和福祉,但是現在卻嚴重受到化學藥品的威脅,這已是毋庸置疑的事實,如果每年花在開發毒性更強的化學藥品上的經費,能有一小部分轉挪用在建設性的研究上,我們就有方法用較不危險的物質,並使水道不再受到污染。社會大眾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充分了解直相,而作如此要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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