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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羽雞的前世今生




2012年12月21日 08:45:59 
來源: 中國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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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糾錯】



  白羽雞被冠上“速生雞”的外號,成了人們心中的“妖怪”。


  “妖怪”總是有很多傳聞,其中3個在網絡上非常流行:有人說,它長著六個翅膀,四條腿,“不然快餐店哪來那麼多雞翅和雞腿”;也有說,它靠激素長胖,40天就能出欄,吃的飼料能毒死蒼蠅;最近還有報道說,它短暫的一生過得很悲慘,至少吃18種抗生素,“把藥當飯吃”。


  近年來,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一輪對白羽雞的質疑。上述傳聞裏,“多翅雞”是早被證偽的謠言,“速生雞”源自人們對育種知識的不理解,還有一些,如在飼料中添加抗生素,早已是業內公開討論的難題:“預防性添加”,給藥錯誤、蒙昧,越用越“厲害”,讓很多專家憂心忡忡。


  為打消公眾的疑慮,不少養雞場、快餐店最近以邀請參觀的方式自證。但這還遠遠不夠。在每一輪質疑過後,人們越來越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更想知道,怎樣把“妖怪”真正關進“籠子”,切實有效地監管起來。


  長得快靠品種不靠激素


  事實上,三四十天就能出欄的雞,是目前世界肉雞業的主流。


  “中國養雞業是橫切著進入世界發展潮流的。”中國畜牧獸醫學會副秘書長馬闖告訴中國青年報記者,美國發展肉雞有幾十年時間,從上世紀80年代開始,中國從國外全盤引入了肉雞的品種、飼料、養殖經驗、技術,肉雞養殖業快速發展。


  馬闖曾在農業部工作多年。他記得,為提高中國人的肉類消費量,當時的科研人員努力研發,利用禽類雜交技術,最後鎖定了白羽雞這種生長速度快、飼料轉化率高的雞種。


  行業數據顯示,中國肉雞養殖從1981年的全國存欄0.4億只到2011年的全國存欄40多億只,30年間增長了100多倍。目前,中國的白羽雞產量位居世界第三,創造市均價值1000億元,佔全國肉類總產量的9%。然而,中國目前對白羽雞的年人均銷費量只有5.7公斤,而美國是47公斤,巴西是38公斤。


  在馬闖看來,肉雞產業“跨越式”的發展,滿足了老百姓的胃,但相應的科普卻沒跟上。人們對白羽雞的品種不夠了解,不是懷疑“多翅雞”,就是將其冠名為“速生雞”、“藥雞”。不能因為白羽雞生長速度快,就叫“速生雞”。


  中國農業大學食品科學與營養工程學院副教授朱毅也認為,“快大型白羽肉雞被稱為速生雞是不貼切的,因為談到‘速’似乎就有某種神秘外力的作用。”她表示,“這也難怪,畢竟30年的跨越式發展不夠深入人心,散養雞至少長一年才宰殺的概念根深蒂固。”


  “激素沒有促進雞肉生長的神秘力量,還會增加肉雞患病風險,‘偷雞不成倒蝕一把米’是給雞使用激素的貼切比喻。”朱毅告訴記者,白羽雞45天就能出欄,主要原因是遺傳選育技術的進步,如果再加上良好的飼料和潔凈無疫病的生長環境,白羽雞就能快速、健康地走上餐桌。“事實上,現在的技術,早就能達到33天到37天出欄的水平了。”


  不過,對白羽雞的另一些可笑傳聞是可以確認的。多名養殖戶和專家告訴記者,這種雞非常怕人、怕生。“早些年,如果農用小飛機飛過雞場,當時雞又沒呆在各自的籠子裏,而是在一片較大的場地上,雞群就會受驚,盲目往一個方向跑,後跑來的雞拼命往上跳,堆在前面的雞身上,形成一大堆,有些雞會被壓死。”一個養殖戶表示,現在這種情況少了,“都關在籠子裏了”。


  朱毅表示,這個習性不知是因為天生膽小,還是因為生活很“閉塞”,“終其一生,只見過兩次陽光”,被關在籠子裏,走路都不會,這是動物福利的問題。“讓雞在陽光下自由走幾步是對雞的基本尊重,也是增強雞自身免疫能力、減少抗生素用量的解決途徑。”


  抗生素使用問題嚴重


  實驗室中對白羽雞的美好願景,在現實中變了形。


  在馬闖看來,肉雞養殖技術的一個副產品是食品安全風險。因為在早期對白羽雞的研究中,人們發現,微量的抗生素可以作為促生長劑,增加白羽雞生長的速度。


  朱毅告訴中國青年報記者,在白羽雞早年的養殖過程中,人們的確曾以飼料裏添加金霉素的辦法,達到促生長和抑菌的效果。在飼料中添加抗生素,並非中國的獨家做法。1950年美國FDA首次批準抗生素用作飼料添加劑,抗生素自此全方位推廣應用于畜牧生產。2006年歐盟全面禁止在飼料中投放任何種類的抗生素,其後很多國家紛紛跟進。但目前美國和中國,還沒有禁止。


  “這些添加都在品類和劑量上有嚴格的規定。”朱毅說,我國的規定也很明確,從種類到停藥,都有一係列嚴格的要求。


  中國式養雞和世界養雞潮流最大的不同是養殖模式。


  據馬闖介紹,盡管肉雞行業在中國畜禽養殖產業中,算是規模化養殖程度很高的產業,但全國約50家大型養殖企業也只佔市場的一半份額,“和規模化高的國家相比還差很遠”。市場上還大量存在著“公司+農戶”的養殖模式,“終端多了,對抗生素的治療、預防和停藥問題,很容易在執行中有偏差”。


  養殖業抗生素的問題,首先體現在用量、用法上。


  人們同情白羽雞“拿抗生素當飯吃”,這在業內還有另一種表述:“預防性添加”,這讓從業者糾結。今年5月16日召開的2012白羽肉雞發展大會上,行業內的專家曾就此以“辯論”的方式展示擔憂和無奈,並將其刊登在行業刊物《現代養禽》上。


  北京市農林科學院畜牧研究所研究員劉華貴認為,在正常情況下,沒有病就不要預防性用藥。“是藥三分毒,尤其是西藥抗生素,損傷肝臟、腎臟,使抵抗力降低。藥物的殘留,會造成對生態環境的破壞。”


  美國大豆協會國際項目家禽技術主任韓彥明認為,長期低劑量用藥不能殺死細菌,而會使細菌產生了耐藥性。“如果抗生素產生耐藥性,就將研發新的抗生素,這將是一個非常昂貴而漫長的過程。”


  科研人員幾乎都擔心預防性用藥帶來的弊端,但生產者有其無奈。


  山東華辰生物科技有限公司銷售經理孫玉蛟表示,伴隨著養殖的密度和規模不斷擴大, 養殖戶對疾病的防控非常滯後。為了預防病毒應該預防接種,但是現在接種了疫苗照樣得病, “如新城疫,疫苗不止接種一次,接種兩次、三次還照樣發病”。在他看來,預防性用藥不是抗生素濫用,而是針對當前養殖現狀存在的問題,通過科學、規范、合理的用藥來減少或避免疾病造成的損失。


  “白羽肉雞經濟性很強,養殖戶考慮的是怎樣讓它安全出欄、獲利。 現階段的雞群都處在一個高發病的狀態, 周圍都是病原。在中國大環境下,健康的雞群不存在。 如何解決這個問題,那就是預防性投藥。”


  關于抗生素使用第二個隱憂是,用藥蒙昧、糊涂。


  在上述論壇上,北京生泰爾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技術總監吳國彬提到,目前國內的養殖者認同家禽養殖預防性投藥,但在他看來,現在許多養殖者選擇“錯誤的預防用藥”,既花錢又達不到目的。


  但是,真正的基層養雞者根本不清楚。今年年初,一家中央級媒體進入一家北方養雞場,取得了一張投藥名單,上面列出養雞程序裏的多種藥物。後來,他們帶著這張名單和雞場取樣,找到檢測專家,想看看這些藥物是否在雞體內有殘留,結果,專家都被“整糊涂了”,採訪無法繼續。


  “投藥名單上的名字,都是‘花名’,營養劑、生長素之類的,檢測專家根本不知道和‘花名’對應的化學通用名。”知情人士告訴中國青年報記者,連專家也不知道,養殖戶們更不清楚,“從獸醫那裏買來就用。”因為“不死心”,他們拿取樣進行了常用的十幾種檢測,“啥也沒檢測出來”。


  朱毅告訴中國青年報記者,技術人員的科研水平和賣藥者的力量遠遠不能抗衡。“獸醫去賣藥的驅動力,遠遠大過專家。農民又不懂,很多時候是無知的,一看雞生病,很少想到改善養殖環境,就讓雞吃藥,有一些是違禁的抗生素,其他的地方也還在用。”


  更讓人無法安心的是,在粗放、蒙昧的用藥過程中,藥品越來越“高級”。


  前段時間,有媒體找到十來張治療白羽雞用的藥單,這一次不僅有“花名”,更有藥品通用名,帶給專家“鑒定”。


  “看完很震驚!”浙江大學醫學院第一醫院教授肖永紅告訴本報記者,他看見的這些獸藥“非常高檔,可以說是教授級的藥物了”。如果長期用這麼“厲害”的抗生素,雞群的耐藥性將迅速提高,“吃別的都不管用”。


  對于白羽雞吃高級抗生素的說法,有不同意見。有觀點稱,農民買抗生素是要花錢的,“賣一只雞才賺多少錢,哪舍得打那麼高級的藥?”


  肖永紅表示,這些藥物的“高檔”體現在功效上,但價格並不算高。“據我所知,抗生素的原料相當便宜,特別是頭孢菌素,一公斤不到1000元。這種藥物給一個100多斤的人用,每天只需4克。這還是醫用原料的價格,獸用的可能更便宜。”


  在他看來,目前國內抗生素的生產狀況,可以讓農民用低價購買到“厲害”的抗生素,這使抗生素濫用的情況雪上加霜。


  轟轟烈烈地“拉網”有用嗎


  白羽雞當然不是“妖怪”,但近年來的一係列食品安全事件,讓人們越來越缺乏信任,寧可相信誇張的傳說。


  三聚氰胺被爆出後,喝不喝牛奶?“瘦肉精”問題被爆出後,吃不吃豬肉?面對這些糟心事兒,人們迫切地想知道,有沒有辦法能把白羽雞管好,讓人們吃得安心。


  有關部門的行動並非不快、不狠。


  2008年,很多省份迅速組織專項行動,打擊在原奶中摻雜三聚氰胺等有毒有害物質違法犯罪行為。2011年“瘦肉精”問題被曝光後,新一輪的打擊“瘦肉精”專項行動在全國此起彼伏地開展,多地制售“瘦肉精”者被依法處罰甚至判刑。涉事企業雙匯集團對外承諾,每頭豬必檢,光瘦肉精檢測費每年就要多花好幾億元。這次白羽雞違規使用抗生素之後,相關地區已經開始拉網式的排查。


  轟轟烈烈地“拉網”有用麼?


  東北地區一名養殖業內人士告訴中國青年報記者,去年“瘦肉精”剛出事那陣子,排查的確很嚴,檢測明顯變多了。但是,這些檢測使用的豬尿樣,都是養殖戶自己提供的,沒人會把有問題的豬尿拿去檢測——這就像拉了一張細密的漁網去捕魚,旁邊留了一個大豁口。


  “靠事後檢測去監管整個養殖流程,情況不會有根本性的改變。”上述人士表示,白羽雞養殖中存在的抗生素超標問題更容易“逃脫”,“給豬常用的瘦肉精兩三個大類,都很難檢測完,而抗生素種類數以千計,怎麼可能拿出一只雞,檢測所有的藥?而且這種生鮮類的食品,需要迅速流入市場,每種檢測都要時間,等結果出來,肉早就臭了。”


  在他看來,真正要解決這些問題,必須做到讓養殖者“不去、或者說是不敢添加”,比如建立可追溯體係,推廣規模化養殖,“規模大了,養殖者會考慮,如果不改進養殖技術和管理,只靠吃點藥蒙混過關,一旦查處,損失巨大。”


  一個側面的例子或可印證當年“拉網式排查”的“下文”。


  去年雙匯“瘦肉精”事件發生後,中國青年報記者採訪了一家位于北京的試紙生產企業。該企業表示,因為企業的需求,試試銷量大增,以前每年克倫特羅試紙營業額只有300萬~400萬元,萊克多巴胺和沙丁胺醇更少。2011年從1月起,每個月的克倫特羅試銷量有3000萬~4000萬的營業額。


  “雙匯事件後,全國所有生產瘦肉精試紙的企業生產線開足馬力不夠用。”這家試紙生產企業的負責人說,“可是最近又閒下來了,你可以說因為瘦肉精的形勢好轉了,也可以說檢測量下降了。”


  據媒體報道,德國拜發公司亞太區副總廖冰君估算稱,2011年全國瘦肉精檢測產品(包括檢測卡和試劑盒)的市場規模一度達到近3億元,2012年至少下降了一半。


  中國工程院院士張改平是中國最早研究瘦肉精快速檢測方法的科學家,他和前述那位業內人士的觀點一樣:不能光靠終端檢測解決食品安全問題,更長遠的解決方案是建立追溯體係。


  如果一時不能治本,還有沒有其他思路,能限制養殖業抗生素濫用的問題,為更長遠的解決之道提供緩衝?


  肖永紅告訴中國青年報記者,他從上世紀90年代起研究抗生素濫用的問題,直到2007年,在科協的支持下,才有機會對全國進行一次比較係統的調查。


  那次調查結果顯示,中國每年生產抗生素原料大約21萬噸,其中有9.7萬噸抗生素用于畜牧養殖業,佔年總產量的46.1%。


  此後幾年,國外的研究日益確定,動物和人之間會通過食物鏈發生耐藥菌的傳播。肖永紅也在與病人的接觸中發現,很多人已經對一些藥物產生了耐藥性,使醫生的治療難度變大。


  但5年來,肖永紅的數據沒有更新,“那次做調查就很困難,21萬噸也是保守估計的數字,如果這幾年情況沒改善,這個數字不會變少。”


  當年的調查組裏,就有農業方面的專家,調查結果還曾經形成一份內部科研報告,發給各部門。肖永紅至今仍記得,當年提出的具體建議:


  建議衛生部,在醫院方面加強對抗生素的管理。


  建議科技部,進行控制耐藥菌的基礎和應用研究。


  建議藥監局,首先,要精確地掌握我國抗生素使用情況,對每年的用量都要有明確的了解。其次,不能任由抗生素無限制生產,對抗生素生產廠家設置品種和準入門檻,使得監管起來更容易。


  這些建議落實了嗎?“說實在的,除了去年起衛生部對抗生素濫用有過一個專項整治,其他相關的部門,動靜不大。”他說。(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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